终于找到了妹妹的下落之处,然而,得到的却只是妹妹遇难的消息。
哪怕她能够早动身十天,在这次地震之前带妹妹离开这穷乡僻壤,妹妹也一定能够好好活下来,从此两姐妹团圆。
可现在,她等了十二年等来的居然是一个晴天霹雳的结果,她甚至觉得,宁愿一辈子不知道妹妹的下落,只要她勉勉强强地活着就行。
一些话多的村妇还在耳边絮叨,向她描述李顺存家的家境之苦,述说小姑娘十二年多来过的是什么苦日子。
每多听一句,刀子就往她心口多割一刀。
直到村妇说到几天前救援队辛辛苦苦地挖掘开倒塌的房屋,搬出李顺存一家三口遇难遗体的场景时,杜欣蓉走了几步,终于昏厥在地。是两个村妇七手八脚赶紧掐醒了她。
杜欣蓉恍惚地开着车,身与心似乎都已经死了。
半途,她将车停在一处悬崖的前头,独自走出车门,站在悬崖边,试图一跃而下,了此残生。
她张开双臂,闭上眼,悬崖口的风很凉,也很大,但是托不起她的身躯。
她只要轻轻跃下,便可以在另外一个世界里,与可怜的妹妹团聚了。
横亘了十二年的痛别离、苦相思,也终于可以划上句号了。
当眼睛闭上时,出现在眼前的不仅有日思夜想的妹妹,还多了另外一张脸。
那是你的脸。
像旧电影的镜头一般,一闪一闪,你在悬崖女孩的大脑中缓缓回放着。
第一次邂逅时,你穿过售楼部攒动的人头,来到她的面前;
在工地附近夜晚的草地中,你握着拳冲进去,赤手空拳,面对几个“坏人”竟然毫无惧色;
成婚的那晚,一切布置得好喜庆呀。你那么莽撞而笨拙,令初次蜕变为女人的她像是在受难。不堪屈辱的她当晚就拧开了厨房的液化气灶;
那个地产商老总企图用长期的业务为筹码,向你换取她的美色时,你怒发冲冠,跟那个老总的保镖痛痛快快干了一架,回到家在妻子面前却支支吾吾,不肯说出实情;
峡谷里,枯树倒下时,你替她去挡;
为她采摘裹腹救命的达良果,你用破损的膝盖向上天乞讨着前行;
将野花别在她胸前;
把最后的一枚野果、最后的几口水留给她,把最后的生还机会留给她,你闭上眼,就那样奔赴死亡……
回想到最后,杜欣蓉的心口好难受。
就当那是她的最后一丝贪念吧。这么好的男人,谁不贪恋?谁舍得就这样离开他?
她不知该怎么办。
别人的人生,是选择着向左还是向右。
她的人生,是选择向死还是向生。
天已经暗下来,她一直呆坐在悬崖前。
后来,天整个都黑了。黑夜里,夜空是漆黑的,悬崖与深渊更是漆黑的。
这黑色,多像她九岁以后的全部人生。从那一年起,她的人生就陷入了永久的黑夜,没有再明亮过。
可就在这时,头顶上方的夜空,重重乌云如潮汐般翻卷开去,一轮月亮探了出来。
今夜的月亮,比起多日之前在峡谷困境中所遇见的那半轮月亮,要圆了很多。几乎就快要接近全圆了,清辉也比那夜的更加嘹亮、皎洁。
这是一轮高高大大、方方正正、棱角分明的月亮。
这是一轮活得很清爽、不苟且、不含糊的月亮。
这是一轮藏着大温柔的月亮。
今年二十五岁的男月亮。
白色的月光流淌着进入她,进入夜幕、进入悬崖、进入深渊,进入一切黑暗的事物。
从九岁开始,杜欣蓉的人生就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,而此刻的头顶,有一轮美好的月光,让悬崖深渊的人生居然也开始有了一丝亮光。
黑人生,遇见,白月光。
就在杜欣蓉心碎成了粉末,坐立于悬崖前头时,口袋里的手机响了,有人打来了电话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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